母亲经常给我们讲她小时候的故事,故事的主题有一多半都围绕着“饿”。她出生在50年代,生长在饥荒年间,那时候挖野菜几乎是她们的主要生活来源,当时人人都靠挖野菜活命,能吃的不能吃的植物,她们都尝过吃过。
长期的经验积累,到什么季节挖什么野菜、哪里有什么野菜,她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但在靠野菜生存的年代,野菜并没有那么多可挖,不管什么样的能挖到已经是很幸福了,所以,在形势的“逼迫”下从小好强的母亲练就了一手挖野菜的“奇功”。母亲挖野菜的功夫不得不让人佩服,当别人还没看到野菜的时候她已经挖了半袋子了,当别人已经累得动弹不得的时候,腿疼腰疼的母亲为了家人的口粮还在不停的找着挖着。如今,快七十岁的母亲挖起野菜来还是精神倍增,只要不制止她十遍二十遍,依然像吃了炫迈一样停不下来(当然是在有野菜的情况下),我经常调侃母亲,说挖野菜就是治疗您浑身疼痛的唯一“良药”。
以野菜充饥的年代已经一去不复返,我们这一代人挖野菜的目的、意义和上辈的人已不能相提并论。我们挖野菜更多的是出于吃多了大鱼大肉,偶尔品尝一道无公害的纯绿色食品也不为餐桌上一道不错的调剂品。母亲却对挖野菜有着很深的感情,她老人家对野菜的钟爱程度无人能比。在老家矿区的时候每到挖野菜的季节周末都会陪母亲去周边农村走一走,看到一两棵婆婆丁就像发现宝贝一样赶紧挖起塞进早已准备好的大号塑料袋中,只是每次的收获都不尽人意,因为挖野菜的人比野菜还要多,失望的母亲总也不能酣畅的施展她的技能。
来到新疆,便来到了野菜的世界,我们居住的小区周边到处都是规划建设中废弃的果园菜园,地里面有数不清的婆婆丁、苦碟子,当地人不喜欢吃这东西,可高兴坏了这些随子女进疆的爸爸妈妈们,他们从春天刚冒芽,一直挖到秋天开满花,每天乐此不疲,当然每次的挖野菜冠军还是母亲。每天回到家,母亲都要向我展示她的“战果”,阳台上的晾衣架上密密麻麻的挂满了一波又一波半干的、新鲜的婆婆丁,冰箱里塞满了用开水焯过的苦碟子、苜蓿芽,导致我们每次洗完衣服都要考虑晾在哪?去趟菜市场从来不敢多买菜。怎么劝她老人家都没用,在挖野菜的事情上我娘俩没少冷战,不过每次冷战完了最后妥协得还是我。
如今年迈的母亲跟着我一起生活,我们每天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一天不在家,自己一个人在家也没多少事情,对于一生好强的母亲来说,在家不能为孩子们做些事情就好像没有了价值一样,她不允许自己这样清闲。只有在挖野菜的时候才能展示她曾经的不服输,只有孩子们拿着她晒好的干菜送人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有价值。我渐渐地理解了老母亲的行为,我佩服母亲的执着,更心疼母亲的劳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她摘摘菜,洗洗菜,还有一定要多夸夸她,让她觉得自己老有所用、劳有所获!